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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有人睡,就不可怜吗”:“疯女人”余秀华与她的情欲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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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个人被模仿成另外一个人那都是失败的,狄金森是独一无二的,我余秀华也是独一无二的。”余秀华敢于呐喊奔流的情欲,敢于在生活的满目苍夷中观察星辰变化,敢于一遍一遍地寻求未曾实现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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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你有人睡,就不可怜吗”:“疯女人”余秀华与她的情欲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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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余秀华在微博上发表的“露骨”新诗,对李健的表白,以及与许研敏的访谈等,又让这位敢爱敢说的女诗人频频现身于许多社交媒体的讨论中。

 

她的每一次出现,几乎都伴随着激烈的争执:喜爱她的人认为她的字字珠玑正是率真、敢言和灵动的代表;讨厌她的人觉得那些赤裸的词句只不过是淫秽、不自重和博眼球的执拗。

 

 

01.边缘身份的交叉,小心而又狂放的表达

 

许多人因为《穿越大半个中国来睡你》认识了她,而最近的一首诗《或许不关于爱情的》中的一句:“走吧,我们去后山大干一场,把一个春天的花朵都羞掉”,再一次激起了人们对其情欲率直表达的爱与恨。

 

但是,在批评者对某些句子揪住不放的时候,其实很多人并没有沉下心来了解整首诗想要表达的对于爱情既渴望又卑微的矛盾,更不必说细细品味余秀华在诗集里所勾勒出的日日夜夜的琐碎心情。

 

《月光落在左手上》这部作品中,横店村里,稻田中,山水旁,月光下,都成为她写作的场所,在她对故乡点滴和平凡生活的细致描述中,杂糅了她“摇摇晃晃”的艰辛人生。

 

她是一名残障的、“不好看的”,上了年纪的农村妇女。多重边缘身份的交叉,剥夺了她许多的、哪怕是作为一名普通人的权利。

 

但与我们对这些身份的想象相悖的是,她的诗里不仅充满了对平凡日子的细致观察,更重要的是她能够直面自己的残缺,并将她在漫长时光里熬过的病痛娓娓道来。

 

这些浸润了生活的疼痛在日复一日的折磨里内化为写作的力量。在通读了她的诗集之后,你不会再为她能够勇于表达自我情欲而感到惊异。

 

因为她向外对生活仍抱着孩童般的好奇心和观察力,而向内,她敢于剖析最本真的自我,从而将普通生活中的人和物,变成了表达思想的意象符号。

 

 

02.成为一名“疯女人”

 

这样的她,肆无忌惮地写着“赤裸”的文字,口齿不清地在电视上念着诗,还在网络上口诛笔伐成为“键盘克星”。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与我们规规矩矩的社会格格不入。

 

我们正处于一个时代:对作品情节的阉割已经常态化,对性的谈论依旧保守,网络机制不断地制造着新的词语和字母,以替代原有的表达。余秀华不合常理的发声,自然而然地引起了社交媒体中对女性身体以及情欲写作的围剿。

 

荡妇羞辱作为经典的厌女方式,始终能发起有效的攻击。这样的攻击将诗句中的情欲表达与余秀华这个女性个体进行连接,轻而易举地将她抽象为一个不检点的、好斗的、与传统女性气质格格不入的疯女人。

 

但正如女性文学评论家桑德拉·吉尔伯特和苏珊·古芭在《阁楼上的疯女人》一书中对许多女性作家进行回顾后所言,疯狂其实代表着女性作家在不同的时代束缚中,小心翼翼生长的反抗。

 

长久以来,女性的写作已经被认为是一种对父权的僭越。吉尔伯特和古芭分析,在男性的写作传统中,女性被塑造的形象是囿于二元化的“天使”与“魔鬼”。也就是说,要么女性如同天使一般圣洁,像母亲一样注定为家庭牺牲;要么就如同魔鬼一般堕落,像娼妓一样是诱惑而不祥的象征。

 

因此,女性主动表达自我的写作行为,逃离了传统的由男性主导的文本,不符合女性应该作为被父权凝视的客体的规范。女性对自我情欲的奔放表达,更会被视为与伦常相悖的对社会的伤害。

 

在这样的前提下,女性的写作绝不是一件易事,这并不在于观察力或文笔风格,而是在于女性在进行写作的过程中必须突破对自我身份的焦虑,突破刻板印象和文化禁锢,才能完成客体向主体的转化。

 

正因如此,余秀华必定会被当作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才能在她的诗歌里涅槃。

 

 

03.获得“属于自己的房间”

 

她在自己的微博里对批评者的激烈的反击,进一步强化了她疯狂的形象。她用露骨的词语在纷扰的混乱的网络空间里为自己披荆斩棘,获得了伍尔夫所说的“一间自己的房间”——

 

早在1982年,英国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总结自己在剑桥大学中的演讲时就提到:“一个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的话,那她一定要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伍尔夫反思了当时女性的贫困以及不平等的就业权利,更重要的是,女性要想进行写作的前提是抛开社会对女性的规训和家庭的重担,才有可能获得一片自己的天地。

 

时过境迁之后,或许写作的成本已经相对降低,余秀华在克服了种种生活艰辛之后,可以在纸头,键盘和手机屏幕上写作。

 

但是从她所遭遇的性别化的争议来看,虽然网络以及打破了写作在时空上的限制,女性的写作空间并没有获得完全的解放和自由。

 

在这样的背景下,余秀华敢于直面疼痛,敢于原谅自己的生命,敢于呐喊奔流的情欲,敢于在生活的满目苍夷中观察星辰变化,敢于一遍一遍地寻求未曾实现的爱情。

 

她不应该被赋予任何标签,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充满力量的个体,现实中的苦难和诗歌中的光芒在她身上交相闪烁,熠熠生辉。

 

 

参考文献:

[1]余秀华,《月光落在左手上——余秀华诗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

[2]余秀华,《摇摇晃晃的人间——余秀华诗集》,湖南文艺出版社,2015。

[3]【美】桑德拉•吉尔伯特;苏珊•古芭,杨莉馨译,《阁楼上的疯女人——女性作家与19世纪文学想象》,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

[4]【英】弗吉尼亚•伍尔夫,吴晓雷译,《一间自己的房间》,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文 | Joan

图 | 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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